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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能集团 吉喆：堤畔春光

　　简直是因为久违了的踏青的欲念，此番一到河岸堤畔，便被突如潮涌而起的桃红柳绿，扰得目光无法承接，不由得就叨念起了南宋朱熹的七言绝句《春日》。

　　影象中少有能熟记的古诗词，少年时曾热衷过一阵子背诗，但完整记下来的少少，这首《春日》应该算是其一了：

　　胜日寻芳泗水滨，

　　无边光景一时新。

　　轻易识得春风面，

　　万紫千红总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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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中 “泗水滨”是孔子在齐鲁讲学的一个地方。从未北上过的朱熹，何以居南北望怀想金人权制之下的思想高地，莫不是孔儒之学至俗的广博，拟或家园祖国情愫的坚倔，一旦萌发吐蕊，即是一路春风。

　　是否有可以属于我的“泗水之滨”?

　　其实那天在河滨的行走，我由目而心感念得最多的诗句是“人面不知那边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自从家旁这条灞河河流经疏浚修缮，再现盛唐长安“灞柳飞雪”的主题景象，这段河堤就成了晓风暮色中闲庭漫步的首选，尽管有时也人满为患如闹市聒噪。从树木掩蔽的绿色长廊甬道看出去，周边的现代楼宇便觉得是一种静伫，倒也间或地泛起出些许古拙与温和悠远之色。即便心里明白这里的耕植犁种尽显人工雕琢的匠气，但究竟绿色的树木与各色的花卉是自然之物，且在这里默默营造着另一种快要习惯了的自然，八九年成十年下来，踏春消夏赏秋走冬，已然就对此地不舍且不彼了。

　　原来，对新一轮春光的期待，总是容易让人淡忘一经春光的欣喜与感伤，所以才桃花依旧，人面已非。而此次春光再度桃花依旧，却涵意大有差别——

　　乙亥年末，庚子年春，荆楚疫变，万巷空寂，九州一心，举国扛鼎……

　　此情此境以及此时，已逾惊蛰将至春分，我们是错过着时间的节奏才来踏春的吧，所以，窗外乍泄的春光才是这等的令人去领略一分奢念、一份急切!

　　果真纷歧样的，举目所及之处，早已满是新鲜的味道扑面，蓬蓬松松地注解着阳光的色彩。果真纷歧样么?驻足停留之间，依旧照旧熟悉的萌动入目，兜兜转转地如期着时节的声音。

　　虽桃花依旧，而疫变之中，桃花里的春风究竟是别有景物的;又曰，虽疫变之中，而桃花果真依旧。

　　我边走着，边在这等无忌的思辨中消磨着自己。

　　不必多说，今天或者这个时节如我一般在河岸堤畔行走的人，或许都会这么类似的以差别以往的心情看桃红柳绿。

　　此时的河岸堤畔，可谓一步桃花十步柳。远观近望，花都是劲劲儿地辉煌着，我并不在意那些形状各异的花们名之为谁，也并不真的明白花语所谓，就当那些开着的和准备开的，都是桃花好了。倒是柳枝儿算得上潇洒，高崎岖低长是非短地聚着嫩色，稀稀疏疏密密匝匝地垂在漫天里，如烟如雾如纱如绦，静静地飘摇，似乎每一丝每一线都有想要诉说的什么一般，期待风的来临。

　　人间已满春，山河可无恙?

　　从浅解朱熹的“胜日寻芳泗水滨”，到咀嚼崔护的“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无意唐风宋韵的时空转换，却发明自己更眷顾此时行走的河岸堤畔。

　　原本捡拾起这些诗句，只是作为此次踏春思悟的些许遮盖，却不想自己的潜念之中，竟然早已有似曾的暗香，从千年之外而来——

　　如春风化雨，半是逡巡，半是执意。